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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瓊花觀
“小姐,黃興來了。”
黃興?他怎會來?莫非是爹爹那邊。
前些日子她稱病未歸,謝庭又休書來問了幾次,謝瓊霏隻當冇看見。
隻得遣了黃興過來,催她回府。
“你可知是為何事?”謝瓊霏有些鬱悶。
“回小姐的話,小人不知。”知曉她是為謝斯珩的事情煩憂,斟酌道:“老爺已差人去尋公子了,或許很快便有訊息了。”
“小姐何時動身?小人好讓底下的人收整一下。”
一語未了,隻聽得有人笑聲,說:“姐姐要去何處?可得捎上我。”許是走得有些急了,嬌喘微微。
見有貴客到訪,黃興行禮後便退下了。
“爹爹催我回府罷了。”見是俞淳一,有些牽強的笑了笑。
聞言,俞淳一也有些沉悶。“還想著姐姐這次陪我過生辰呢。”
又道:“姐姐,今日同我去瓊花觀吧,咱們許久冇出去散散步。”
瓊花觀在寧城一帶,極有名望,凡城中百姓家中大小事務,都興去瓊花觀辨凶吉。
這次俞淳一前來,是想求個平安福。
“姐姐,瓊花觀的符可靈了,你也得求求,保準你平安順遂。”
瓊花觀處寧城以南,因觀內瓊花而得名。瓊花在寧城又被稱為登仙花,相傳是仙人所植。
從三清殿出來,二人把符收好。
見觀內信眾皆拿紅綢係在榕樹上,用以祈求平安。
二人從道長手中接過紅綢,也準備繫上。
繫好後,又捐了香火錢,這才離去。
行至山門時,謝瓊霏看見了那日的小童。
見是謝瓊霏有些著急;“公子,請留步。”
俞淳一在一旁好奇的打量著,見這小童衣衫不整,臉有淤青。
小童作了一揖,道“我是無題的門童,不知公子可有印象?想請公子救救我家小姐。”
“為何不報官?”一旁的喜冬有些懷疑道。
不知怎得謝瓊霏眼前卻浮現了那雙眼睛,一時有些拿不住主意。
“清夏,你去觀裡請些道長來。”
“喜冬先隨我們去一遭。”
俞淳一拉著她的手,便道“我同你一起。”
若水聞言,想出聲阻止。“若水在這看著,待會兒隨清夏一併過來。”
所幸,這次出門,多叫了幾個小斯跟著。
等靠近小童所說的那間院子時,女子反抗時淒厲的聲音,夾雜著男子低聲的咒罵。
這是謝瓊霏頭一次的遇見這樣的事,或許是聽見門外的腳步生。
裡麵的人大聲道,“那小畜牲叫人了,抄點傢夥。”
說罷,便踢開門,見門外這麼多人,領頭的那人轉身想跑。
旁邊的小廝立馬追過去了。
“你去院子外等著清夏她們,我們去看看。”說罷,又似想起什麼似的,補充道;“彆讓人靠近。”
“謝過公子。”
“阿大,你找個人去支會東市無題的王老闆一聲。”
屋中灰塵有些嗆鼻,參雜著血腥的味道,隻有女子低聲的啜泣。
“姑娘莫怕,欺辱你的人,已經遣人去追了。”謝瓊霏站在外間。
又道;“有什麼在下能幫忙的嗎?”
“多謝公子好意。”
謝瓊霏一時也拿不準主意,便同俞淳一等在外間。
恰逢清夏和喜冬也到了,便讓她們去取車上備著的衣服。
又讓道長們拿來了藥箱,給小童上了藥。
“姑娘,我把藥和衣服放在這兒了,可稍作收拾。”
裡麵傳來女子低聲的道謝聲,一時氣氛有些沉悶。
一旁的道長心有慼慼道,“可要報官?”
“等姑娘自己做主吧。”
等裡麵的人突然出來時,謝瓊霏正拿著讓喜冬備著的麵紗。
這纔看清她的麵容,雙眸含淚,眉如翠羽,臉頰一側的燒痕如紅色的流雲一般。
謝瓊霏呆愣在原地,不知所措,把手中的麵紗往後藏了藏。
倒是汪芙歆開口說了話,“多謝姑娘相救。”
謝瓊霏有些驚疑,自己一身男子裝扮,怎得如此肯定?
見她正準備行禮,謝瓊霏慌忙攔住了。
汪芙歆瞥見了手中的麵紗,有些瞭然。
“姑娘思慮周全,以後芙歆用不著了。”
謝瓊霏不知道怎麼形容這個眼神,有種超脫生死般的淡然,又有著必須為之的堅定。
和汪芙歆出來時,俞淳一正在聽道長講經。
汪芙歆似乎冇有注意到那些或憤恨、或擔憂的目光。
向眾人大大方方行了一個禮。
一旁的道長問道:“可要我們替你報官?”
汪芙歆聞言笑了笑,“我自己去報,屆時要辛苦各位做個見證。”
“芙歆,不可。”王老闆來了,麵色瞧著有些難看。
又領著小童向謝瓊霏道謝。
等處理完瓊花觀這邊的事,已經有些晚了。
回去的路上,俞淳一問:“姐姐,你說這汪姑娘執意報官,怕是會落個不好的名聲。”
謝瓊霏道:“確是如此,但名聲終隻是薄紙一張。她或許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吧。”
“隻希望能如她所願吧,這世道終究是對女子太過苛刻了。”俞淳一有些出神。
“芙歆,你可想好了?”王持盈揉著膝蓋,半靠在錦枕上。
“左右不過是些虛名罷了。”汪芙歆麵上看著無波無痕,心中卻恨意滔天。
“可這件事宣揚開來,與你而言不是好事,往後你該如何自處”
“如今我也冇有什麼在意的了,名聲好壞不過是浮雲而已,可若是任他鴻飛冥冥,我心中恨意難消。”精緻的眉眼染上了怒氣,訴說著內心的不甘。
“不能因為這庸狗而生生毀了你。”
汪芙歆冇有說話。
良久,像是妥協般說道:“罷了,左右我為你兜著便是。”
聽到這句話,一顆淚珠悄無聲息地從汪芙歆的臉頰劃過。
晨光熹微,汪芙歆一身縞素,於永樂宮敲登聞鼓。
“庶民汪芙歆,狀告當朝太宰之孫司空凜,買凶殺妻。”
一語擊破水中天,因此案涉及太宰和司空氏,底下的官員不敢貿然受理。
“站在肺石上三日?她才受完拶刑,怎受的住?”謝瓊霏有些不滿道。
“這底下的官員都是吃的空餉嗎?”
“清夏,我們去瞧瞧吧。”
這時正是餉午,日頭正盛。
圍觀的百姓已經散去了,她立於肺石之上。
臉色慘淡如霜,朱唇已冇有了血色,背脊筆直,像一顆挺拔的鬆。
怕交談會耗儘她的精力,謝瓊霏站在角落裡,靜靜的看著她。
謝瓊霏有點難受,那種熟悉的無力感又席捲而來。
今日便是最後一日了,此事幾經流轉,擴散極大。
“此案移交大理寺?”謝瓊霏終於鬆了一口氣。
“那她呢?可還好?”
“聽說人剛從肺石下來,就暈倒了。”
阿大有些不解,為何小姐對這個隻有幾麵之源的汪芙歆如此注意。
因案子極大,汪芙歆被暫時收押。
不知何時,裡坊裡興起了一陣流言。
說汪芙芷早就與人珠胎暗結,此次完全就是遮人耳目,好獨吞家財。
謝瓊霏到達無題時,便瞧見了小童那雙紅腫的眼睛。
“公子,您來了,這次是要買些什麼?”
“我來找王先生。”
“實在抱歉,王先生近日不見客,還請公子改日再來。”
“是關乎汪芙歆,還請你代為通傳。”
小童聽完,快步跑向裡間。
“先生請您進去一敘。”
這是謝瓊霏第一次來裡間,和外麵的陳設不同,這裡可謂是極儘奢華。
王扶盈在打量她,一襲青衣,積石如玉,列鬆如翠。
“雲吉,給貴客看茶。”
見她落座後,舉手投足之間皆是貴氣,不由得心生警惕。
“王先生,還請您增派去大理寺的人手。”王扶盈聞言更是心中一跳。
“公子此話何意?”
“想必先生已經聽到了裡坊中的傳言,一來是想要保證汪芙歆的安危,二來是唯恐上次的庸狗慘遭殺戮。”
“可單憑一個傳言,公子何以見得傳言為假?而肯定汪芙歆無辜呢?”
“如果我冇猜錯的話,汪芙歆就是傅公橋頭賣豆腐的董娘子吧。一個需要通過支攤為生的家庭,又何來的家財萬貫呢?至於那位司空凜則是坊中傳言的窮酸書生,可如若我的情報無誤,這司空凜正是在董家遭火之後才活躍起來。”
“先生既為王氏族人,應當聽過司空家嫡長孫當年遺落的事纔對。而一個註定要步入仕途的貴子,如何能讓人知曉有這樣的過往呢?”
“公子果真聰慧,公子意欲何為?”
“人生在世,圖一良心而已。”
王扶盈有些啞然,在生意場上打拚多年,這不是他第一次聽見這種話,可那些人的眼睛分明赤//裸著**。可眼前的這個人不一樣,她的眼睛澄澈,宛如一張明鏡,能對映出人的貪婪和卑劣。
“王某在此謝過公子,如若公子有事需助,還請給某一個機會。”
謝瓊霏起身還了一禮,便乘車離開了。
她現在確定了,這位王老闆便是王氏那位早夭的才女——王妙瑜。
當年究竟出了怎樣的事,才讓謝氏、王氏遷出寧城?
“阿大,這些傳言也該治一下了。”
“是,小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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