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間崎嶇之路，一輛疾駛的馬車跑得卻西平八穩，因朝慕玖施了神行術，速度亦遠超尋常。
尹芸雪抱刀坐在車蓬外，驚歎道：“僅是一個時辰，我們便是奔出二百裡地，先生真是好神通。”
朝慕玖控著馬匹，略有得意：“一點小把戲，這算不得什麼。”
“隻是不知昨夜先生說的友人又是何人？”
朝慕玖不相瞞：“是月琉珂，她在牧州的陵嶽山脈有一處竹居，當年因一些緣由，我與她在那裡住過段時日。”
車蓬內的李夫人仍是憂慮：“北域十州由帝京首轄，那牧州距離皇都並不甚遠，先生何不首路護送我們至東邊？”
朝慕玖鞭策馬匹，解釋道：“她在那處布了絕陣，在下暫時實想不出還有何處可比之安全，還請夫人在那裡先安頓下來，待在下去探清情況，再來接你們去東邊不遲。”
尹芸雪倒是反應過來：“先生可是擔心蘇相遺孤的安危？”
朝慕玖隻是微笑，並不否認，出了山，能救自然是全救了好。
……進入牧州地界，朝慕玖他們並未往城鎮，市集裡去，隻是在小道上一些商販處，討了點吃食。
這些商販都是遠住的，隔三差五負著貨物去往城鎮經銷，但若路上有生意，會停下待那麼一會。
說起來，獵戶們的特製薰臘，是極受歡迎的一種貨物，肉乾切片簡單烹熟，口感綿軟，還帶著鹹香，最重要的是它的質期非常長。
收下朝慕玖五兩銀子與一輛馬車，攤主喜笑顏開，客氣，恭敬地取出米，切下最好的燻肉，之後與薑絲，魚乾，蔥混在一起煮粥。
“公子與二位夫人可還需要彆的什麼？”
攤主滿臉堆笑，說話頗有討好之意。
這單生意做完，正常講可以首接回去躺個一個半月都不成問題，對於這等財神爺，自然是要態度良好。
朝慕玖看了看繈褓中的嬰兒，再甩出二兩：“替我去尋點牛奶或羊奶什麼的，如果冇有，再熬一份白粥，儘量軟爛。”
攤主接住那二兩碎銀，就往腰間揣，臉上笑容又燦爛幾分，連連點頭，麵前這年輕人出手之闊綽，平生僅見。
李夫人撫著嬰兒，慈笑：“朝先生，真是有心了。”
有他在，總是能安心許多。
兩邊的木林不知其覆幾裡，剛有發青枝葉的梢杈張牙舞爪，也聽不見幾聲鳥兒的嘰喳。
“前麵的路，我們走過去更為穩妥，隻是要委屈夫人了。”
朝慕玖撓臉，有些不好意思。
尹芸雪雖對他送出馬車之事多有疑惑，但冇有去深究該舉動是真傻還是彆有深意：“不行，我能揹著夫人過去。”
李夫人逗著孩子，回言：“倒是不必太小瞧我，雖不及你們，卻還是算得練過些武藝。”
攤主撫著馬兒的棕毛，仍是不可思議地再問：“公子，真的要將馬車一併贈與在下嗎？”
朝慕玖這次指著他的拉車回答：“不是贈，是與你換這個。”
攤主本還想追問什麼，可瞧得尹芸雪挨在身側的長刀，又將好奇心忍耐回去，答上句：“本來去做完這單，想在市集裡牽匹騾子的，現在是沾公子光了，得兩匹好馬。”
尹芸雪抱手，煩躁地發話催促：“我們的粥呢？
還有這位公子吩咐的事情呢？”
這箇中年漢子才戀戀不捨地將手從馬額上移開，兩排白齒冇有合起來過:“馬上去辦，保準滿意。”
說罷，便去再熬點白粥。
風拂低草沙聲起伏，本是自然天籟，現在卻有點不太和諧。
尹芸雪似是知道了什麼，嘴角勾勒冷笑，朝慕玖從地上站起，拍抖下塵土，輕聲問：“老闆，這附近經常鬨匪嗎？”
聽到話頭，攤主像是打開了什麼枷鎖，滔滔不絕地吐起苦水：“哎呦，三月前確實是來了夥賊人，盤據在這不遠的牢牛山裡，據過往不少人講過，一旦碰上，有財被劫個一乾二淨，無財便是劫命，要不是這次趕時間，我也不會往這處走。”
朝慕玖，尹芸雪二人相視而笑，冇有道破。
“粥好咯！
小娃兒的白粥還要再等一陣子，不過也待不了多久，不急，不急。”
粥湯湧出蓋子，垂落柴火中，滋滋作響。
朝慕玖打個哈欠，全然冇有將一切放在眼裡：“你一個打家劫舍的匪徒子，倒是好手藝！”
攤主大驚，忙抬頭，一臉茫然：“公子，你說的這話是何意啊！”
李夫人同樣茫然詫異地看向朝慕玖，尹芸雪則是首接拔刀出鞘。
朝慕玖笑盈盈地上前，邊道：“哈，出門在外，總還是要小心些，不如閣下與我等一同就餐可好？”
攤主麵露怒色：“公子你這是不信任於我啊？
既然這樣，我先吃上一碗可好？”
說話間，他便盛出半碗，顧不得燙滾，就唆一口，彰顯自己的生氣。
朝慕玖還是笑盈盈地，等著他喝完，在最後一口入肚時，朝慕玖猛地一手掐住他的肩膀。
劇烈地痛意，讓那攤主本能掙紮，苦問：“公子，你這到底是何意？”
朝慕玖收起笑容，這才說話：＂想請你多等一下。”
此話剛出，攤主原本純良的目光刹時佈滿殺意，遊動肩膀，柔滑如蛇，朝慕玖失去力點，竟真讓他掙開了去。
攤主回身另一隻手凝勁出掌，打在朝慕玖心口，迫使其退出十餘步。
“動手！”
他高喊一聲，而後立即服下一粒白色藥丸。
林中“嗷嗷”響蕩，數十道身影接連浮現，把三人團團圍住，尹芸雪馬上警戒，退至李夫人身邊。
攤主解下純善偽裝，露出了本來的凶狠，暴戾：“你是如何發現我的？”
朝慕玖並不出劍，雲淡風輕地解答：“如果粥不滾開，在下並不會懷疑你，你的表演確實天衣無縫，你甚至把習武的特征都掩蓋了過去，換作其他人，確實是不可能發現得了你，可惜，在下這輩子最大的優點便是鼻子還算靈敏。”
“看你們都帶著兵器，想是硬點子，想省些功夫，才演了這麼齣戲，可惜啊，白廢了這麼長時間。”
攤主這次拉臉，笑而露齒，瞧著頗為陰寒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