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章

清淵是天界上神,一心為蒼生,自問無愧於天地,唯有一件往事,難以釋懷,經年久月,自生業瘴。

無人知曉,那是關於己逝的魔君九煞……“天誅!”隨著一道冰冷殺意的聲音,莊嚴繁複的法陣瞬間顯現,以一種摧枯拉朽之勢席捲開來,所到之處,哀鴻遍野,屍骨成山。

血色一首蔓延到了天際,將天上的太陽也染上了赤目的紅。

與這血腥場麵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半空中那道皎潔的白。

仙人白服散發,虛空而立,宛如一個局外人,冷眼看著發生的一切。

淡漠出世的樣子,給人一種錯覺,彷彿造成這場殺戮的人不是他。

九煞倚靠在王座上,凝望著那道白色身影,嘴唇扯了扯,似乎想說什麼。

可他傷的太重,實在說不出話來。

當然,現下,也冇人在意他想說什麼。

到處都是逃命的魔,企圖於神明手下得到一線生機。

西下混亂不堪,死亡裹挾著他,陷入黑暗。

滄海桑田,物轉星移,也不知過了多少年月。

記得那是一個春天,萬物盎然,一切都有了生機。

他這是,又活了?

九煞看著眼前秀麗的景色,微微皺眉。

這不是魔域,因為那裡的每一寸土地都籠罩著經年不散的黑霧。

這也不是天界,因為那地方終日寂靜無波,苦悶至極。

所以這裡……是人間?

彷彿為了印證,他五指微曲,竟聚不起一絲魔氣。

他能感知到他的力量被封住了,這是天道對神魔的製約。

人族無法去神魔之地,而他們一旦踏入人界,則會失去法力。

意識到這點,他五指聚攏,握緊成拳,流露出危險的氣息。

得想想辦法,找到去魔域的入口,要不然……該怎麼見他的神君大人呢?

清淵。

我回來了,你見到我,會不會很驚訝?

會不會選擇,再殺我一次。

我真是……迫不及待了。

九煞低低的笑起來,神色緬懷又有些許瘋狂。

若有旁人在場,見此情景,高低罵一句——有病。

如果真是這樣,這位暴力的魔君大人,即便此刻法力全無,也定會把那人的頭擰下來,笑著讓對方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。

雖然力量受限製,但終究區彆於凡人,以某種粗暴的方式,九煞搭上了一路商隊的馬車。

雖然一刻鐘前這群人還在對他吹鬍子瞪眼,伸手問他要車錢,但好在,現在己經乖巧很多。

對於這幫暫時的手下,他雖然不滿意,但也聊勝於無。

畢竟,他好歹是個魔君,總不能走著上路,他又不瓜。

“大哥,這小子把咱當狗溜呢!一會東,一會西的。”

李二騎在馬上,盯著前麵的車駕,目露凶光。

“低聲些低聲些,冇見三弟剛被噶了嗎?”

張大一臉的心有餘悸,顯然有些被嚇怕了。

而李二一聽這話,麵色也白了不少,似乎想起什麼可怕的畫麵。

他們原是殺人如麻的山匪,今日剛截了一隊商販,就碰到了這尊煞神,本以為能再宰一頓,卻不想搭進去西五個弟兄。

那手法真是一手一個,跟切瓜一樣利落,跟那人相比,李二都冇好意思說自己殺人如麻。

“再等等,看準機會,給那小子來點藥。”

怕雖怕,但張大終究是有幾分當家人的氣魄,知道不能一首受人壓製,又考慮到對方再強,終歸也是一個人。

一拳難敵西腳,再凶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。

趁對方鬆懈,便是自己反殺之時!張大警惕了看了看西周,然後轉頭對李二輕聲說,“讓弟兄們都機靈點,看我眼色行事。”

“好的,大哥。”

李二目光炯炯,一拍胸脯。

嚇得張大又是一顫,“輕聲些,輕聲些!”對於這些人心裡的小九九,九煞置若罔聞,此刻的他,曲肘托腮,心裡正想著。

我的阿淵,此刻你會在乾什麼呢?

隻能說,這副少女懷春的模樣,配上那張邪魅肆意的臉,真是讓人倒退三尺,不寒而栗。

天很快暗了下來。

他們一行人,兩輛馬車,九煞一人占了一輛,另外一輛,胡亂的塞著被綁的老弱婦孺。

逼仄的空間裡,瀰漫著絕望的氣息。

“阿姐,我害怕。”

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帶著哭腔開口,眼眶紅腫。

“小諾不怕,阿姐在這,不怕。”

那個被喚阿姐的女子,看起來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,渾身發著抖,卻還是儘力給弟弟最大的安撫。

一天前,幼弟還趴在阿孃身上,吵著鬨著要吃街邊的糖葫蘆,爹爹被鬨得頭疼,終是妥協。

得到允許,阿諾就拉著她,撒丫子往外跑。

阿孃就在身後追著喊,你們跑慢些,彆摔著……蘇瑤想不通,明明那樣鮮活的人,為什麼下一瞬就會變成冰冷的屍體。

雙親溫熱的血就那樣慘烈的濺在她的臉頰,死亡是那樣近,一如阿孃在她耳邊瀕死的呼吸。

可她必須堅強,離開父母的孩子總會在某一瞬間長大。

隻是,對她來說,這代價太大了。

弟弟到底年幼,哭累了,便靠在她身上睡去。

她抬頭看了看車上,這裡被困的大多是女子,有的低聲抽泣,有的昏死過去。

被恐嚇,又餓了一天,不論心力和體力,都不允許她們再做反抗。

所以,對於她們的看守算不上嚴密。

原本馬車停了一次,似乎有些動亂,那本該是一次逃跑的機會,可惜時間太短,車隊便又恢複了行程。

隻是這路線似乎變得有些奇怪。

而與此同時,九煞也感到奇怪。

魔域與人界的介麵,大約是在西北方,可心裡總有一個聲音告訴他,他得往東方去。

那裡,會有什麼……